安居巷对门的那个菜铺子有三个妇女。而东木头市东口的那个国营菜铺子。也是几位妇女,旁边还有一个肉铺。当年我们吃不到肉,家里仅存的一点肉票,基本上每次买上半斤肉回来做熟后,就给蹲牛棚的父亲送去了,父亲当年被关在西安市综合零售公司黄雁村核算店,每次送饭都是我去送。提个铝饭盒,把稀罕的米饭烙饼,红烧肉给父亲送去,路上闻着那香味儿馋的要死,但是从来不敢吃,连一口都不敢吃。自己想着父亲被关在牛棚,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不知父亲犯的啥罪,只能是战战兢兢低头做人,觉得矮人三分。
每次去送饭,都会碰到陈忠贤。是父亲单位的一个职工,态度很恶劣,戴着眼镜,我们背地叫他做四眼狗,只要他在,我是根本不可能见到父亲的,由他去转交。我一般把肉藏在下面,浮头是米饭炒白菜。
当年我们的班主任谭德荆老师非常左倾,在政治情绪上表现的非常积极,一直在争取进步,争取入党,一直到我毕业后他才告诉我,他为了入党写了一尺多厚的入党申请书和思想汇报,但是一直到死也没有能入成党。他临死的前夕,我和老同学韩成学还去看过他,满屋子洋溢着浓郁的尿骚味儿。他当时已半身不遂,全身不遂瘫痪在床上,靠尿不湿过日子,雇了个四川籍贯大大咧咧的女保姆,晚景挺凄惨,他老伴先他而去,据说是老伴从四川老家进城后在路上认识一个热心人,跟人学投资,一辈子攒的钱就被人骗完了。
当年的粮食供应,城市居民是27.5斤,中学生是30.5斤,但是含40%的杂粮。那种杂粮基本上是以红苕、包谷面为主,我们叫做一风吹,比较粗粝难以下口,闻着呛呛的。邻居韩伯伯说,这粮食叫这货狗适可能在粮库里放了10年都不止。可能都是饲料粮了。买回来的高粱米熬稀饭,平常看不来什么,淘米时也看不出什么,但是锅一开水一烫,锅面上就飘着一层白虫子,就像小蛆一样很恶心。但是把虫子撇掉后还得去吃,没办法,要不然就得饿肚子。冬天的主要食粮是红薯,1斤粮票买5斤红薯,当年的价格是3分/斤,当然也有议价红薯5分/斤,当年的白面是1毛6分4,50斤一袋就是8.2元。 当年的谭德荆老师不但左倾,还热衷于揭发批判别人,见了学校革委会主任那些人都带着巴结的笑脸,见了像我这种黑五类分子的子女一直面若冰霜,从不带一点笑容,但是念及师生之情,毕业以后我还常去看他,给他帮忙,然后我被招工后多次请他来我家吃饭喝酒,不拘小节,夏天喝酒都光膀子。他对过去的那些事也有过抱歉,但也就是嘴上轻描淡写的说上一两句而已。我毕业之后对待班主任谭德荆老师一直是以德报怨的。他在学校过生日也是我张罗的。1989年给他在儿童食品厂订做过一个大蛋糕,100元,而当年普通蛋糕不过十几来块钱。老同学谭航苏提出咱们几个老同学分摊,我说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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