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是国家中心城市,西北地区的核心城市,在西部大开发战略中起到排头兵的作用。西安又是“一带一路”的重要节点城市,建设“大西安”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建设大西安,带动大关中,引领大西北,是未来西安建设的重要使命。在建设大西安的过程中,有几个基本事实还需要进一步明确。
第一,西安的经济实力不强。改革开放以后,西安市的经济增长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但与全国其他城市相比还稍显落后,在全国的位次有下降的趋势。1980年西安的GDP相当于长沙的137%、郑州的118%、成都的68%,而2017年西安的GDP仅为长沙的70%、郑州的82%、成都的54%。
第二,西安人口增长幅度不大。城市的发展,核心在人。人口红利,是支撑城市繁荣的重要基石。与周边省会城市相比,郑州市2017年常住人口988万人,比2000年增长48.4%;成都市2017年常住人口1604万人,比2000年增长44.5%;武汉市2017年常住人口1089万人,比2000年增长35.3%;西安市2017年常住人口为953万人,仅比2000年增长28.6%(这还是在西安市托管西咸新区后,合并计算西咸新区人口基础上的结果)。西安地处西北,地理位置不如中东部地区,况且辐射的西北五省其总人口1亿人,尚不及河南省的1.07亿户籍人口。人口基础不占优势,且净流入人口也不多,在城市竞争中自然就容易被甩到身后。
第三,从房价看端倪,以2017年1月份为例,西安商品房均价为7152元,在全国31个省会城市中排名第24位,在15个副省级城市中排名第13位。从2017年开始,到2018年房价有所上涨。房价当然不是越高越好,房价越亲民,老百姓越受惠。但房价确确实实反映着一个城市的吸引力,反映着城市的发展潜力和市民的信心指数,从全国范围看,从房价高昂的北上深广到房价低迷的偏远城市,无不反映这个道理。西安房价过往的持续低迷,除了城市吸引力弱、辐射人口基数少以外,也和过去遍地开花、摊大饼式的城市建设密不可分。
一个城市的发展,应基于城市自身的资源条件、周边的地理环境和国家赋予的定位职能。基于西安的现实条件,城市定位和发展基本有两种战略方向。
一种战略方向:做美做精西安。
一座城市的伟大,不在于它的规模,而在于它的精神内核。西安是一座伟大的城市,其伟大之处首先在于其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西安是世界文明古都,是中国古都文明的不二代表。西安又是国家重要的科教资源集中区,有着扎实的科技教育实力。文化和教育,才是西安这座城市的核心竞争资源。从更长远的时间尺度看,西安市发展的最优策略应该是建设“小而美”的城市,而不是大而全的城市(这里的“小”,是相对于中国的其他大城市而言)。中国不缺大城市,缺的是有神韵有特质的城市。西安要对标成都、重庆、武汉、郑州等城市,反而是一件扬短避长的事情,这些城市的共同特征是辐射地区人口众多,有源源不断的人口注入,地理环境和定位职能也都不弱于西安。西安更优的对标城市,应该是日本的京都和意大利的米兰。京都长期作为日本的首都,拥有丰富的历史积淀和历史遗迹,是日本的精神家园。米兰是意大利第二大城市,是世界时尚与设计之都,世界艺术之都。这两座城市,都是在充分发挥自身文化优势的基础上,打造精品城市,逐渐成为世界性的历史人文名城。基于这个思路,西安未来的发展方向应是建设“最能体现华夏文明的国际化人文都市”,其对应的发展策略为:
第一,树立新的发展理念,降低对GDP的短期预期,坚持世界眼光、国际标准、中国特色、高点定位,坚持保护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延续历史文脉,保持历史耐心,有计划分步骤地推动西安发展,建设有明显华夏历史文明特征的绿色生态宜居新西安。
第二,调整经济发展重点和产业结构,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旅游产业、教育产业、创意产业、互联网产业、高科技产业,适度发展传统优势工业和现代农业,将西安建设成东方文化之都、艺术之都、设计之都、教育之都。
第三,在城市建设方面,摈弃过去“四处开发、大拆大建”的思路,重点建设三环以内,尤其是唐城墙以内地区,实质启动“唐皇城复兴计划”,适时启动“汉长安城复兴计划”。以两座古城的改造复兴为重点,带动西安这座城市的跨越发展。
另一种战略方向:继续做大西安。
建设大西安,在正视差距、补足短板的基础上,以非凡的魄力追赶超越,与其他城市形成你追我赶的态势,在短期内(未来二十年内)也未尝不可。这基于:一是我国经济虽然进入新常态,但发展仍然是第一要务,尤其是城镇化水平还有待提高;二是从空间格局看,国家在西北地区确需一个核心都市进行引领发展;三是各方已经形成了建设大西安的坚强理念。在这样的理念下,发展策略就是延续过去的发展思路和工作安排,用足用活中省政策,以经济建设为重心,完善产业布局,以西咸一体化为纽带拉大城市框架,引领西安市做大做强。既然选择做大西安,建议考虑实施以下策略:
第一,人口引进策略。如前所述,西安未来发展最大的短板在人口。要将人口引进策略,提升到和招商引资一样的高度,甚至作为西安市的头号战略予以实施。除了区域整合户籍并入外,还要主动赴省外引进人口,尤其要瞄准周边的人口大省。西安市已经在行动,正在努力营造最优人才落户的环境。需要强调的是,不能固守狭义的“人才观”,普通的老百姓,更是广义上的人才。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最初的移民均是欧洲社会底层人士,然而这些“低素质”的移民却创造出了伟大的国家。西安当年以包容的胸怀接收了中原地区的难民,这些难民及其后代为西安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因此,建议西安继续以海纳百川的胸襟,引进和吸收河南、四川、湖北等省的人口成为新西安人,共建大西安。原则上,只要愿意来西安发展的,没有不良记录的人员,均可以落户西安。至于人口增加后的基础设施配套、社会保障配套以及城市财力配套,都属于发展问题,可以在发展中逐步解决。
第二,稳健开发策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大西安的建设也需要循序渐进。要注重城市开发建设的节奏,遍地开花式的建设,不利于形成发展合力,容易造成粗放发展、重点不突出、后续空间受限等问题。建议西安市部署开发重点时序,先期应集中建好中心城区,提升现有城区的城市形象。
城市的发展战略不是顾此失彼,非黑即白。从长远发展审视,西安还是以建设文明古都为佳,短期内注重城市规模扩张、提升经济实力也是一种选择。在选择了战略方向后,不能忽视的是认清短板,破解难题。西安要建设有特色有魅力的大都市,路在前方,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