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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后半生来忏悔 ——一个父亲的教子之误
本文作者按:又到了父亲节。设立父亲节的初衷,大概是想提醒人们,请停下我们匆匆的脚步,我们还有父亲,回忆一下那曾经的岁月,对他道一声谢谢吧!
我做父亲马上就有40个年头了。近几年,我常常想,我是怎样的一个父亲呢?我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10多年前,我取得了“准驾车型”为C1的机动车驾驶证。我还记得,考试从“科目一”开始,到“科目四”结束,需要数月时间。每科的满分均为100分。“科目二”的场地驾驶,最低要求为80分,低于80分为不合格;其余3科,必须达到90分或90分以上方为合格。而且,“科目二”与道路驾驶的“科目三”,设置的“不合格情形”有数十条之多,只要触犯一条,就会扣除100分。比如,不按规定使用安全带的;比如,视线离开行驶方向超过2秒的,等等。
应该说,要想取得机动车驾驶证,国家的要求是极其严格的。那么,按照考取机动车驾驶证的标准打分,作为父亲,我可以获得多少分呢?如果合格为80分,在我母亲眼里,我获得100分是没有问题的,至少99分吧(假设也有1分这样的档次);在我孩子的眼里,如果能够得到70分左右,我觉得也是合适的吧;开始,我曾经为自己打了81分——后来,经过审视、深思,我又否决了我为自己打的分数,我只能够60分,或者比这再低吧。
人类与别的动物的区别,在婚配上,其中之一就是对年龄的规定,尽管这个“年龄”,古今中外,也总是在不停地变化着。我在想,社会发展到今天,在做父亲之前,社会为什么没有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让男人们也来考一下呢?可能太难了,太难以操作了,也可能太复杂了吧。既然没有“统一的标准”,世界上就有了形形色色、自以为是的父亲。唉!——我只有一声长叹了。
正文:
我的姑娘生于1980年代,执行当时的国策,这是我的独生女儿。
具体到我这样一个男性,根据我的社会阅历,以及当时的想法,如果只能生一个的话,我的愿望是要一个女孩子。查我当年的日记,姑娘出生的当天,我有这样的话:上午“产一女孩,喜不自胜,也算天随人愿”。
就是这样的“喜不自胜”,我却经常打我的孩子。我现在要谈的就是这样的事。 第一次打孩子,孩子大概只有四五岁。这个时期,孩子会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把刷子或别的小物件塞到大床靠墙的缝子里;要不就是把窗户上的什么小东西悄悄扔出去。如果大人看见了,问她扔的啥,她会说“啥也没有”。我生气了,我像大部分家长那样,我打了孩子的屁股。我生气的原因是,孩子的行为是故意与大人作对,劝说、吓唬没有了作用。多年以后,我知道了,这是孩子为了让大人重视自己,用行动告诉大人“我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当时不懂孩子的心理,没有与孩子好好交流。
因为要上班,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孩子都由我的父母照看。我的父母对我孩子的爱,那种隔辈的爱,真的叫爱。有一次,我就是当着我父母的面打孩子的。我的父母知道不便干涉我“教育”我的孩子,现在回想,我的父母的心该有多痛!
从孩子出生到长大,我的妻子不仅没有体罚过孩子,甚至连一个手指都不曾碰过,最生气的时候,就是握着一只鞋,要用鞋底子打她,但没有一次真正打下去过。我妻子对孩子的爱,这种爱超过了她对自己的爱。对我打孩子,她一定五味杂陈,她知道我是对孩子“好”,既心疼又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在我打过之后,她会心疼地低声嘟囔“可怜的呀!”现在回想,我打孩子就是打在了她的身上,而她能做到的就是隐忍,隐忍,再隐忍。击碎一个母亲的心,那是怎样的残暴! 上小学了,我开家长会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孩子的成绩不算差,老师也喜欢。家长会之后,我就与孩子探讨如何取长补短,以利于今后的学习。这时,她认为是在找她的事,我俩就吵起来。结果,我一生气,就动手打人。
大约到了初二或者初三吧,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因为学习上的事,我与孩子又发生了冲突,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她面前又要动手。这次,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冷静地说:“你打吧,打死算了!”我突然把手放了下来,说:“那我不打了,今后也不打了。既然打起不到作用,还打什么!”到了傍晚,我说咱们出去走走吧。孩子说:“不去!还不是说学习上那些事!”我说:“只说别的,学习上的事一个字也不提。”至此之后,每个周末晚上出去转就固定了下来,一直到孩子上大学离开家。
我的母亲在背后对我的妹妹说:“你哥快30岁才有了女儿,你看他对孩子多好!”我敢说,就我个人的感觉,对我的孩子,我的爱是很深的吧。 我的孩子已经工作十几年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谈到教育孩子,我的姑娘说:“你比别人打得疼!”姑娘的这句话引起了我深深的反思,彻底地颠覆了我的所谓的教育观。
我的孩子说的是对的。我知道我打得疼。我告诉自己,要打孩子就不是吓唬;要打,就要打疼,让孩子记住。
我打孩子,还用名人的文章来作为自己的外援。有位很有名的女作家,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孩子,我为什么打你”。她说,她在打孩子之前,先问一下自己,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不评论这位女作家的做法,我只悔恨我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我反思,就我个人的角色而言,作为儿子,我与父母还好,尤其与母亲最是心灵相通;在单位工作期间,我是一个能做好本职工作的职工;夫妻之间,牙齿与舌头,已近40年;作为父亲,回顾已经过去的岁月,我知道了,我是怎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可悲的是,我的所有的暴行,都是在“爱”、“亲爸”“为孩子好”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掩护下进行的。
在结婚之前,《傅雷家书》我是看过的。傅雷在给孩子的书信中,那种痛悔的话,也打动过我:“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我记下了傅雷的话,并准备引以为戒,却又走了他的老路。
我还曾经自认为,我是受了现代教育的人,我是一个开明的人。更为可悲、丢脸又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我学的还是师范,教书多年。
对孩子,即使是打屁股,那也是柔软、娇嫩的屁股,那不是海绵,也不是木头!弱小的孩子,被打的时候,是那么的无助,大人有尊严,孩子一样有尊严。孩子心灵受到的伤害,将影响到孩子的一生。孩子内心的创伤,将永远无法愈合。 我在打孩子的时候,那是野蛮的回归,那面目一定很丑陋,很令人生厌,很令人憎恶。想起那一桩桩、一幕幕,我的身子都在颤抖,我的心都在滴血。
我打过孩子之后,自己会后悔很长时间,我把对孩子要说的话写进本子里,但过后又是一犯再犯。
我们常说“快乐的童年”,那多半是大人的想象。如果我们站在孩子的角度问一下:童年快乐吗?再想一下,我们自己的童年,我们快乐吗?大人不能认为孩子单纯,无忧无虑,也就想当然地认为,孩子是快乐的。
古人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现在想,“棍棒下面”能出“孝子”吗?出来的“孝子”有意思吗?“古人”又误了多少人!
我写下这些话,不是为了让孩子原谅,也不是求得孩子的理解;我是为了责备曾经的自己,我是为了减轻我身上的重负,我是为了永恒的忏悔。
我之所以要写这篇文章,是想告诉所有像我一样的家长,一定要吸取我的经验教训,少走弯路,少走错路,少走让自己后悔的路。
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不让我的大巴掌再落在我孩子的屁股上——我对我自己说,也对与我有同样悔恨的父亲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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