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灞河

图源浐灞生态区

村东三里地，有一条自南向北流的河，叫灞河。灞河不宽，灞河不长，但一直在流，从早晨流到晚上，从春天流到冬天，从过去流到现在，一刻也不停息，总是缓缓地向北奔流，静静的灞河滋养了一河两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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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看见灞河，觉得灞河真是太宽太长了，向南向北看，都看不到尽头，偶尔看到对岸放羊的老汉，真以为是奶奶嘴里“在天河里给天宫放马的白胡子神仙”，羊在河滩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老汉摇着鞭子四处游走，真担心那些羊调皮不听话，被白胡子神仙鞭梢一指，把羊变成马，那些马鬃毛飞扬渡河如履平地，跑过来踢我们，我们可无法抵挡。

有时候，来了兴致，几个小伙伴商定今天往南走，明天朝北走，沿着河堤看看河水究竟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又流到哪里去了？可是，往往从早上走到中午，从中午跑到晚上，看到的还是一模一样的水，原模原样的草，如出一辙的河岸，手搭凉棚向前看，一眼望不到边。

算了，小伙伴们学着大人长叹一声，灞河就是《大闹天宫》里的天河，咱们几个小毛猴怎么可能走到源头跑到尽头？走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成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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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了，在河里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一个个趴下，伸长脖子张开嘴，饱饱地吸一肚子清凉的河水。累了，河堤上的柳荫下，柳荫下的河滩上，河滩上的大树下，全是细细的沙子，都是睡觉的好地方。饿了，脱光衣服跳进河里，河边草丛里的鱼，坝下石缝里的螃蟹，沙滩上草窝里的鸟蛋，河心岛上开荒人种的红苕、洋芋，都是烧烤的好食料。吃饱喝足，穿好衣服，各回各家。

在小伙伴的眼里，宽阔的灞河就是吃的食堂，拾点干草，捡点枯枝，烧一堆火，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土里刨的；不管是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不管是树上爬的，还是草里蹦的应有尽有，只要逮得住，都会伸到火里翻来覆去，埋进燃烬的灰里烘烤，直到焦黄一片，香味四溢，吃到嘴里都是美味。

大了些，这里又成了玩的天堂。春天里，阳光洒在河堤上，照在静静的水面上，水面上的野鸭相互追逐，天空中的水鸟高声鸣叫。河岸上的槐花竞相开放，小蜜蜂穿梭花间，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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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的鸡心滩上，柳枝随风飘荡，碎石缝里沙子间各种草纷纷露出尖尖的叶子，悄悄地窥探着明媚的阳光。早熟的荠菜撑着长长的茎，微风摆动着茎杆摇响两侧扁圆的铃铛，铃铛碰撞着呼唤着春天。

奔跑的少年，拈一片柳叶含在嘴里，伸出舌尖，微微吹气，叶片轻轻抖动，阵阵鸟鸣在口中啾啾作响。爱美的少女，漫步草地，掐一把各色的野花，低下头深吸一口气，陶醉在花香里，用鼻尖寻找着春的气息。

捣蛋的孩子，揪一根蓬草，折一枝圆圆的蒲公英，对着太阳，吹一口气，小伞四散，用眼光追寻点点绒针，随风飘逝。

河岸边，戴着石头眼镜的老者拿一根钓鱼杆，盘腿而坐，抛一弧线，银线缓缓入水，浮子悠悠。

沙滩上，爱玩的同伴，撅起屁股，画沙为界，筑起城堡，垒起沙人，挖沟修渠，引水漫滩，其乐融融。拔甜草，找鸟蛋，追野鸡，到处鸡飞鸭窜，随时欢歌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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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这里更加热闹。比跳水，练憋气，水底摸石头，狗刨潜泳水花四溅，拍打水花击浪如剑，水花与欢笑齐唱，流水与舒畅共存。

夏天的傍晚，漫步在潮湿的沙滩上，让湿沙裹紧脚掌，留下串串脚印。走在没脚的水里，让细沙从脚趾钻过，脚片留下排排水窝。泡在齐腰深的河水里，让太阳的余温包围身体，舒展双腿随水摆动，洗去一天的疲劳。河水里留下了多少少年的快乐，沙滩上留下多少少年的欢笑，快乐的记忆总是在脑海里静静地流淌。

后来，赶上开发，村里胆大的村民开始挖河取沙，掏沙卖钱，河岸修筑的堤坝也未能幸免，即使是离岸一里地的河堰，也被拆掉拉走，好好的河道被挖得千疮百孔，温顺的河水开始变得狂暴，每年都要发大水，淹没河滩，卷走庄稼，满地黄泥，总让人痛心疾首，更可怕的是每年都要淹死个把村民和孩子，上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故事。

在村民眼里，灞河成了“霸河”，时常上演夺命惨剧，少有人光顾。大人不敢去，小孩子更是谈河色变，沿岸失去了高大的树木，遍地的野花成了满眼的黄沙，随地的绿草换作满目的石头，翻飞的水鸟一去不复返，鱼虾荡然无存杳无踪迹，除了轰鸣的挖掘机淘沙机昼夜不停，大型车辆来来去去，灞河成了一个热闹的大型工地。

每发一次水，灞河改一次道，填平河床里遍布的沙坑沟壑，汹涌的河水在并不宽敞的河道里往来奔突，肆意乱窜。随之而来的，是水位降低，良田减产，灞河失去了往日的欢笑，成为人们最不喜欢去的地方。

后来上学了，来灞河的次数越来越少，下河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里看不到当年的花繁叶茂，瞅不见从前的流水潺潺，以前的清澈见底变成黄绿一片，再也无法找到过去的快乐，渐渐地淡出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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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灞河沿岸重修河堤，拦腰建坝，蓄水成湖，重回过去，成为灞河沿岸群众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只要回家，总会来到灞河，坐在岸边，看河水幽静深远，听水鸟鸣叫，回味幼时快乐。

累了，看一看岸边的一草一木，瞧一瞧河里浮游的成群鸭雁，回望长河落日，往往信心百倍。

受到挫折了，在河边走一走，给河里投一块碎石，看涟漪四散，波澜不惊，感受河水深邃，把所有前行路上的坎坷、磨难和杂念抛向静静北去的河水，顿感心性宁静，踏实安然。

好文章！感情细腻，文笔优美！对灞河充满了感情，老西安人的情怀！！

可以

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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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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