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之《渠江新区的“等明天”》

巴尔扎克《人间喜剧》这部巨著，通过三部曲的形式尽显人生百态。世界很大，我们都想看看。正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当你把眼界遍布五洲四海，纵观五千春秋，就会发现每个人物的历史都如同一部小说般绝妙，甚至有些荒诞。但是，纵然如《山海经》般光怪陆离，谁又能说它不是真实存在的呢？至少少年时代的鲁迅是深信不疑的。
在东罗马帝国历史学家西摩卡塔笔下，有这么一个东方帝国——桃花石。它的首都，是富饶和奢侈的库姆丹城。这座城市有一条大河，还有无数的丝绸、瓷器。他笔下的这座仿若“天空之城”的库姆丹令无数拜占庭人无比向往。于是，马可·波罗、汤若望等都纷纷踏上了东游的脚步。而麦哲伦、哥伦布还迷了路，奔赴了另一个大陆。
一千多年过去了，这座库姆丹城看起来依旧繁盛。在城内有一个渠江新区，更被称作桃花石王国的现代翻版。每天夜晚，璀璨的灯火都好像千年前太平公主与薛绍相逢的那天。美丽的流饮湖，浩瀚如海，在上面凭舟而望，南侧的昆仑山险峻而高耸，给城市一个倚靠。
笑笑生家就在这渠江新区的某个里坊，过着万户捣衣的生活。正如《人间喜剧》所说的，生活，并不总是平静的，它总显现出人生百态。比如渠江新区，硬生生把门前的使用已久的道路改名为井田路，总显得自己被莫名“关怀”。
和西摩卡塔一样，新区也擅长叙事，喜欢讲光怪陆离的故事。只不过，西大人讲的是历史，直先生讲的是未来。比如，未来半年，我们将建成某条元宵节大道；比如，未来三个月，我们将建成某条Innovition Avenue；比如，未来一年，我们将建成夹城门立交。
还有鸽梦湖、爱情谷、各种公园……
渠先生害怕吐沫乱飞，影响人们听故事的心情，还专门开设了企鹅号，这样，每个人都可以像看华尔街日报一样，如同重量级投资人一般，听渠江新区的宏大叙事。
只不过，叙事很多，却一直停留在叙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陆游笔下的元宵节，人难寻；渠江新区企鹅号中的元宵节大道，更是难寻。四五年的时间，一直都是明年五月就通车、今年年九月就通车，然后又一次明年五月就通车、明年九月九通车……Innovition Avenue也是如此。鸽梦湖呢，则像野鸽子一样，飞走了。
这图片中的裴之路，不也是说好了4月30日完工，而今天仍然围挡吗？

当然啦，渠江新区总有理由，不通吧，也总能继续讲故事。笑笑生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正如《哈利·波特》，你连看四五遍，也会失去新鲜感的。这是人体神经系统的一种疲劳。
但是有一天，笑笑生还是忍不住，在渠大人讲完一个最新的故事后，拨打了库姆丹的互动热线——12345。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是，他家附近有一个公园——华华公园，在渠大人企鹅号中，说的是去年内建成并开放；却直到今年3月还没动静。

当他向渠大人留言后，渠大人说7月1日前便会完工；而当他四五天后前往工地，发现围挡写的明明是9月完工；更可怕的是，又过了一周，到了4月中下旬，渠大人的叙事中，又改成了年内完工。

他觉得，就好像小时候听过的“等明天”的故事一样，甚至更宏大啊——一不小心就乘了365。说拖延就拖延，黄沙漫天飞舞、日日不得安宁，原有的公园绿地变成了久拖不决的工地。这居住质量，笑笑生怎么也笑不起来啊！

拨打电话后过了四五个工作日，渠江新区的一个小姑娘回了电话。
姑娘年轻气盛，语气便不怎么客气。一上来先阐述，他们所说的年底，并不一定是年底，只是一个报送的方案。笑笑生问，那年底和7月1日，总是不同的吧。姑娘反问：“你应该没干过工程吧？”
笑笑生有点生气：“这和干没干过工程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发布的什么时候就应该是什么时候建成。不然你们发布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渠江新区的公信力何在呢？”
姑娘继续回答道：“我们受到某瘟疫的影响很严重，工程多多少少都会有延期。”
笑笑生觉得这个回答很有趣，于是笑道：“不对啊，我又不是瘟疫之前问的，你们也不是瘟疫之前回复的，回复的时候都已经复产复工了。”
姑娘听到笑笑生反驳，并不怎么耐烦，便迅速打断：“我们说不定能提早几天呢。”
笑笑生也不太开心：“不用讲那么多，你们那么多年，从元宵节大道到创意大道，到夹城门立交，不都是各种宏伟叙事，然后各种没有下文，到如今，不仍然久拖不决？我如何相信你的说辞？更何况你的态度又不好。”
姑娘更生气了：“那你到时候看我们能建成不。”
笑笑生说：“那时候建成，那你们7月1日呢？你们围挡写的9月呢？你们通过12345平台回复，是要市民给评价的。你现在的态度，还有你的回复，我能给好评吗？如果7月1日建成不了，我能否申请问责？”
笑笑生还等着姑娘继续接招。没想到只听到地“啪”地一声！
——不是扇了自己一巴掌，而是姑娘把电话摔了。摔了，但是并没有掉线。
鲁迅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你觉得这是悲剧还是喜剧呢？”——笑笑生问我。
我也不知道，但听起来总觉得和阿长讲的《山海经》一样荒诞，所以写下来，给大家分享。荒诞，却真实存在。
故事的最后，这位姑娘在没掉线的电话那头大喊了一句：“王八蛋！”

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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