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随风海鸥 于 2013-6-23 20:52 编辑
没有历史的民族是悲剧的民族,因为任何现代文明都不是架空存在的。记得我为南关正街更名的事找过西安地名专家葛慧,他说他也不赞成四关改名,但是有关方面负责人说是它守旧,说美国人没有任何历史包袱,这才成了世界第一强国。这让我想到兴教寺拆迁事件中某领导所说的僧人们“思想不超前”。难道美国人真的是因为“没有历史包袱”才成就了今天的成就吗? 任何了解美国的人,都知道其宪法是建构在孟德斯鸠的“三权分立”准则上的;整个美国浓厚的基督教背景是根植在盎格鲁——撒克逊民族数千年的文明史上的;美国的国家格言“我们信仰上帝”(In god we trust)建立在对欧洲文明的认同感之上;美国将国会称之为“元老院”(Congress)则是源自罗马帝国;美国采用英国的普通法制度,其断案的案例基础也是与英国案例一体化的;就连美国人,都经常将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国家称之为罗马帝国的延续,或者是新罗马。正是有了这些深厚的文化背景,美国才在发展的过程中有了借鉴的经验,并建立起自己国家的凝聚力,美国才能在20世纪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鲁迅讲过“拿来主义”,但是拿来主义的本质也并不是说我们没有选择地拿来,却丢弃了我们自己的主体。试想,没有了汉字、汉语、汉文化、中医、国画、戏曲、儒家核心价值观的中国,所谓实现了“普世价值”的中国,这样一个没有特点的中国,会有多大的凝聚力?这样一个松散的中国、没有了国家共同记忆的中国,又能发展多久?同理,丢弃了城市精神的西安,又和其他新兴城市有什么区别? 当我们在文革的时候砸掉碑林中石碑下方赑屃的头的时候、砸毁乾陵胡人雕塑的头的时候,伦敦桥被美国人抢救迁建在了拉斯维加斯的运河上;当我们准备破四旧拆毁西安城墙的时候,加拿大魁北克城低矮的城垣却成为了北美洲最热点的古城景观;当我们为了招商引资开始“旧城拆迁改造”,变土路南关正街为宽阔笔直的林荫大道的时候,纽约的华尔街仍然连一辆车开进去的宽度都略显不足;当我们为了所谓潮流经典大量上演西方歌剧、交响音乐会的时候,纽约百老汇剧院中最受欢迎的还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当我们为了所谓“招商引资”而更改南关正街地名的时候,新加坡政府却接纳了成龙收藏的三座徽派古建……
我有个好朋友现在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上学,我有幸和她经常聊天,有一次她说起了在魁北克城的游览历程。魁北克城是加拿大的诞生地——魁北克省的首府,也是北美唯一拥有城垣建筑的古城。她说魁北克城的规模远不及西安那么宏大,但是错落有致的建筑、青石铺就的街道,让人仿佛回到了过往,整个城市也并没有因为是省会就被过多的人流和无序的车流弄得杂乱无章。西安拥有全世界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城垣,也有青石铺就的街道。很多旅人喜欢西安的理由,是因为这么一座特大城市里面,甚至是市中心附近,仍然留存很多的小街小巷,没有过多的喧嚣,树林、老房屋、做着古老营生的市民们共同构成一幅仿佛不属于快节奏生活的怀旧画面。但是,这一切印记都在淡去!有一天,我们引以为傲的城市历史,会不会也随着岁月的蚕食而逐渐褪色、再无生机?当古老的城市历史再无生机之时,这座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城市,就真的死了! 作为非当事人,我不好直接评价近期兴教寺强拆事件和韩城拆迁争议,但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当初没有珍惜?为什么陕西省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排名中名次逐渐后移?难道是我们的古建、遗址太少吗?而当我们引以为傲的古建消失的时候,我们不是尽力保留其最后的文化碎片,反而继续破罐子破摔,将其历史彻底铲除,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到了未来的某一天,别人来西安后,寻找这座城市古老印记的唯一方式,就只有到关中民俗博物院参观? 很多人讲,每个中国人内心都有自己的一座长安城。所以作为生活在长安城内的每一个人,我们有责任去保护中国人的精神故乡。难道我们要让那些抱着浓浓的希望来到西安的游客们失望而归,让长安城永远尘封于岁月当中? 今天随着南关消失的,不仅是一段历史、不仅是古长安包罗万象的精神,更是一种浓浓的故乡情怀。未来,当离家的游子回到这里之时,发出的只有“什么都变了,连路名都变了”的感慨时,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又是怎么感想?当岁月变迁、我们的年龄变迁、当世界一切都在变迁的时候,如果家门口那条小时候走过的路,漂亮了、更美了,却仍旧保存着最初的名字的时候,我们又是什么感想,不怀旧吗?而这种怀旧,不就是对于这座城市深刻的眷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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