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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风雪鄠邑行-1966【严建设】 2024年02月23日 Friday小雪
此事情结束后,那些管教干部基本上成了贪污分子,被办学习班被逼着不准睡觉被打骂,被逼着交代写材料。他们基本上偷窃的东西主要都是手表、怀表,根本没一个人动那些金银。有个女干部偷了一箱子手表,一个扁扁的小牛皮箱子。这个箱子是从安居巷抄家抄来的,那一家的资本家叫桂正兹。说来也熟悉,他是我们孙老师的老岳父。也是我父亲的师兄。箱子里还有一本摩凡陀Movado瑞士名表的黑白图册,活页本一样的口袋本,用金属丝串的,印刷精美。当年抄家办干部把小册子丢地下被我捡回家,现在居然还在。同时捡回家的还有几本民国时期的旧小说、旧诗词。印刷、纸质特别差,灰色的稍厚的再生纸印刷,字缝间居然看得到没被完全粉粹掉原先的铅字迹。
老韩回复:抄家物资不久又发还了,发还的大都是粗笨家俱,而细软直到文革结束才限时发还,既无广播报纸通知也无单位传达,大部分被抄家庭知道消息已过期了。“返还办”已解散,谁还给你返个屁。
1966年我10岁了,啥都不懂也吃不饱肚子,每天就知道去文昌门外南城门外挂坡赚钱,攒够5分钱就买点菜回家。学校无限期放假,一放放了3年之久。直到3年后的冬天,我们同龄的孩子们统一进入中学。实则文化程度顶大也就小学一二年级差不多。 当时贾小林提议,咱都不睡觉早就坐着谝一晚上。我非常支持他,怕犯迷糊睡着了尿床,猜测他可能也是这么个意思。但后来困了迷糊了东倒西歪挤在一堆还是睡着了。外面冰天雪地,教室里没铺盖竟也不觉得冷。谁也不愿意回家。 那天晚上有三个家伙尿床了。当然其中一个家伙是我,还有另两个尿床的家伙,一男一女,当然我知道我就不说。然后第二天晚上,北边的防空洞坍塌了,闷死了三个初二的学生,有个叫李小东,家住东柳巷。开追悼会的时候,被追认成红卫兵了。这个代价太大。还有俩本来已是红卫兵,被追认成团员了。学校革委会主任张展直发言说,要把这笔仇恨记在苏修新沙皇上,记在勃利日涅夫,柯西金身上。然后攥拳高举喊口号。 那个夜晚是阴天,黑的很,本来我们有说有笑有俩人再洞里刨土装筐,同学们排成一排,顺斜坡手递手把土筐子传出洞外。洞里的电灯是36V的安全电压。但出事之后,没一个人再下到防空洞里了,但里面的工具还得收拾,没办法我自己硬着头皮跑下去收拾拿出来。本来防空洞里闷热潮湿,一股土腥味,我们乐于下去,出事后下去觉得胆战心惊,收拾好那几个盛土的篮子,那几把铁锹十字镐后,拼命往外疾走。怕得很。我当年被孙老师指定为军训干部、战备防空洞质量监督员。 当年半夜了也不方便回家,大家本来是脱掉鞋子抱着膝盖挤成一团坐着聊天的,然后东倒西歪就睡着了,当年大家都不想回家,想在一块儿谝谝。那一年,孙老师曾经组织大家去火车西站去卸甘蔗,从南方运来的。当年货车的车皮上有用粉笔画的漫画。还有写的顺口溜,印象最深的顺口溜是山东的响马,四川的贼。上海鸭子呱呱叫。河南人民万万岁。那一年我们13岁。 现在抖音鼓励大家多拍照片留念,以弥补记忆断层。而假如在50多年前,假如50多年前是一个言论自由的时代,或者是一个言论半自由的时代,或者不是一个全民撒谎的时代,不是一个大家明知而故意说些违心话的时代,我会动员大家多写日记,当年写日记直抒胸臆的话,是个冒险的活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举报,就会犯政治上的错误,就会被人指责思想复杂。然后我写了200多本日记。 前日草拟小诗一首:甲辰正月十二小雪 残灯未灭冰未消,岁月如刀风如刀。 窗外一场黎明雪,通衢寂寥人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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