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 发表于 2024-12-31 20:53:52

记忆拼图

本帖最后由 常平 于 2024-12-31 20:58 编辑

记忆拼图 前两天翻看刘震云的短篇小说《塔铺》,其中有关补习班生活的描述,一下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眼睛看着文字,脑海却切换到了曾经复读过的地方,过往补习班生活的许多散碎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昔日场景像过电影一样铺展开来。我高中阶段是在一所乡村中学度过的,毕业那年,高考还在实行预选,名额大约是上一年学校高考录取数的三倍。我有幸预选上了,参加了当年的高考,但是总分距离分数线还有二十多分,这对应届生的我来说已属不易,因为那时的高考录取率比较低,我学的又是文科,招生数本就比理科要少许多,而考生中的复读生就占了近半数,真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那时,农村青年人的出路很窄,除了考学和参军,几乎没有其他太好的出路。当年九月,我拿着高考成绩单到县城中学去复读。那会进补习班也有门槛,高考总分四百分以上才有报名资格,报名日期截止后按照从高到低进行筛选,录满名额即止。补习班原则上不提供食宿便利,鼓励有条件的学生自行解决食宿问题,那些实在没法自行解决的,就住在学校一个仓库改成的大房子里,上下两层的光板大通铺,冬冷夏热、昏暗潮湿,常常需要在晴天时把被褥抱出去找地方晾晒。吃饭就在学生食堂上灶,给食堂交粮和加工费换取饭票,并需另买菜票。 (学生食堂)学校给补习班安排了一个快退休的潘姓老师当班主任,他找了班里一个同学做班长协助进行管理,主要是分发油印的各科试卷、收取有关费用等。其他代课老师按课表来上课,下课铃一响就收拾书本走人,从不在教室多呆。因为学生都是奔着高考来的,知道自己的任务和目标,学习普遍都很自觉,也不存在相互攀比吃穿或吃喝什么的。让我感触最深的是,无论我到达教室多早,或者离开教室多晚,教室里始终都有很多仍在坚持学习的同学,感觉他们都不知疲倦似的,始终精力充沛、学劲十足。那时最放松的时候就是课间休息了,大家能短暂地活动活动,走动近的同学聚在一起说笑打闹下。补习班的一切都是围绕分数进行的,分高为上,连教室座位都是按照考试分数自选的。班主任把同学们召集在教室外,他按照分数高低点名,学生依次进教室自选座位。我曾担心因为个高会影响到后面同学的视线,但从未听闻同学间有过怨言。补习班里最日常的就是做题(现在称刷题),整天是做不完的各科试卷。除了较高的学费,每科的试卷费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支出。补习班的学费和试卷费,那会可都是学校老师奖金的重要来源。时间和经济成本双层重压之下,补习生一般最多也就能够坚持两年,两次高考机会若都不能冲上高考分数线,大多数农村家庭出身的学生就只能无奈放弃这条门路。高考前,由班长提议并请示班主任同意,补习班的大多数同学拍了合影(有部分同学没有参与),费用由需要照片的同学登记后均摊。我参加了拍合影照,但为了替父母省钱没有登记照片。直到二十多年后,我才在一位同学处看到了那张合影照片。当时没有参加合影的同学说的最集中的一句话是“没意思”,其实这些同学的心理我也能理解,因为补习班的学生来自全县多个学校,之前大多数人互不相识,即便在补习班里也没有多少交情,大家纯粹是为了高考而临时聚拢在一起学习,关系单纯简单。 高考后我离开了县城中学,以后再没有机会回去过。此后的三十多年间,我只有幸见到过个别同学,大多数同学再没遇见过。很多时候,分别即意味着永别,此后天各一方,生活再难有交集,此生也再难团聚,这便是生活的现实和常态。我后来翻看补习班的合影照片时,试图列出一份合影名单,但凭记忆只能写出少部分同学的姓名,许多同学姓名的空白处活像一张不完整的拼图。我也试图联系过其他同学寻求帮助,但感觉几乎没人感兴趣或提供帮助,好像大家都很忙,忙自己眼前的事,并不关心过往的人或事了。还有同学好心告诫我,不要试图去搞同学会,出力不讨好。在当下比较功利的社会氛围里,我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我只是想整理一份合影名单,保留一份真切的记忆并和其他同学分享,但这似乎也成了一件短期内无法完成的心愿。面对茫茫人海,我时常在心底呼唤:曾经一起追逐梦想的同学,无论你身在何方,如果有幸看到这张合影并有意愿,请伸出援手一起完成属于我们的这面记忆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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