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抗疫日记 老同学姚长生来访【严建设】
西安抗疫日记 老同学姚长生来访【严建设】2022年4月11日星期一。晴转阴雨。预报说大风降温，今下午刮黄风。遥想50年前每年的春天都刮黄风，桌子凳子上一层薄薄的土沫。今天又开始新一轮核酸检测。自封控以来，今天西安是第107天了。当然基本上绝大部分区域早已解封。疫情又起波澜。今日西安新增本土6例、新增无症状0例。西安目前大部分地区低风险。2地已调整为中风险地区。西安最新通告：对所有外来车辆实行逢车必检、逢人必验。高速路口发放黄蓝两种牌子。蓝牌严格测温、查验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结果、陕西一码通绿码、通信大数据行程卡，严格核查人、身份证件、手机等信息一致性。黄牌直接劝返。上海超2万人核检结果异常 目前正在进行复检工作。今日小区凌晨4时做核酸，照例保安骑电动车巡梭喊话。大白们累得很。据说小区1720余户人家，大致4000余人。争取要全部做完，当然不大可能。做4000左右就收工。昨晚小区拉走俩次密接者，不提倡出户。以前是管住嘴迈开腿，现在是管住腿张开嘴。网友说，封闭就像是坐牢，你不光失去了自由，还逐渐失去了姓名，比如我最近主叫9-701，另一人回应：我的名字已经改成了8-1601，大家都是编号和囚犯差不多。傍晚和老妻去遛弯，在路边摊买了1斤凉粉回家凉拌。自带芥末。挠挠凉粉很少有卖的。昨下午我正在世博园兴致勃勃拍摄黄昏夜景，忽接老同学韩成学致电，称已和姚长生到我家门口了，说就坐浐河边谝谝吧，现又到了浐河边。我听了大喜，急忙驱车归家，整了些酒水卤味黄瓜苹果柑子等，沉甸甸拎到河边寻，接连打电话联系。找到后他俩说才吃过葫芦头泡馍，肚子饱得很吃不下了，遂把酒水拿出饮了一半，剩下的照例又沉甸甸拎回家。明月高照相叙甚欢。忆旧、商议结伴出旅之事。并给远在北京的李西茂拨通了电话。我一直记得，当年左倾的班主任谭德荆老师为入党为表现积极，隔三岔五在自习课召集同学们开我的批判会。而批判我的人大都是所谓积极分子，正在争取进步想加如红-卫-兵想入团的同学。当年人五人六批判我最凶的人大致有李秦莲、张一兵、朱永安等。而率先被鼓动发言的人一般都是姚长生和韩小棉。实话实说，几十年来我从未恨过他俩。一丝一毫也没。总感觉他俩没心没肺被人利用。更何况他俩考试常会6门功课不及格。直到今日和他俩关系还成。十几年前的一天中午，我驱车携妻女去东关景龙池吃粉汤羊血。停车时意外看到路边有个熟稔的面孔，仔细辨认竟是姚长生。当年我俩可能有10年没见面了。一刹那间，百感交集，儿时的种种回忆齐上心头，所谓少年离别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就下车端起相机啪啪拍了他几张。他有点发愣。等走近一看，他喜出望外哈哈大笑，慌忙冲上前握手寒暄，非常亲热的说：额的冷怂呀，咋是你个挨瞎球的呀。他说他前些年在杂志上见过我的照片，就撕下来留着预备给我。寒暄几句后，我走进小饭馆，隔窗瞥见他驾驶电动车鸣笛一溜烟不见了，情知是回家给我取照片了。虽说几十年过去了，庆幸的是，当年奔六的他几乎没啥变化，一头黑发还显得那么年轻。姚长生是个非常忠厚而有趣的人。不但是我儿时的玩伴，还是小学校友、中学同学。他非常不易，少年时父母双亡，六亲无靠，没人呵护独自在艰难中成长。中学毕业之际，孤儿的他被班主任谭德荆老师为完成名额而鼓动上山下乡。数年后被招进当初没人肯去的地质队，后地质队解散，他也就下岗。多年来东奔西走栉风沐雨，一直靠打零工讨生活。记得1969年是个混乱而荒唐的岁月。那年秋季，我们没经考试就集体统统进入西安市第20中学（后恢复原名为西安高级中学）。报名后的第二天上物理课。那节课讲得是热胀冷缩。孙文浩老师的课堂提问的是：铁路上的钢轨之间为何要留缝隙？我们边翻阅新课本边思索，情知是热胀冷缩原理，没人愿意出面回答这个明摆着的问题。但姚长生忽然举手表示要回答，还没等老师叫他回答，就把搁在课桌上的手肘伸向空中，并啪一下兴冲冲站立说：我们伟大-领-袖毛XX教导我们说：要节约闹革命！大家可不能小看每节钢轨中间留点缝隙，全国有多少钢轨？留出的缝隙能节约多少钢材？节约的钢材能制造多少原子弹？能炸死多少帝修反！我们全班同学愣了几秒钟就哄堂大笑，前仰后合有的吸溜吸溜的眼泪鼻涕泡都出来啦，韩成学大喊额的冷怂啊！高！高家庄。当然融合了新同学之间的关系，些微陌生的尴尬都在笑声中遁去。紧跟着是堂语文课，当然也有课堂提问，语文老师岳鹤岁要求解释一个成语雨后春笋。我们不约而同纷纷转身把目光集中在姚长生身上。不料他笑容可掬，立即自信的站起身来侃侃而谈，说老师说的错了，不能是雨后春笋，一定是雨后莴笋吧。每次大雨后，菜地里的莴笋白是白绿是绿，雨露滋润禾苗壮，毛ZD思想哺育我们成长！因此照例引发我们哄堂大笑。那几天，但凡课堂提问，尤其是第一次新来的老师，我们心怀鬼胎，无一不期盼姚长生来回答，希望看到他出洋相，放学回家后与院邻做谈资。当然授课老师渐渐觉察了我们这帮皮孩子的使坏，也就坚决制止姚长生来回答课堂提问了。有次上生理卫生课，照例班长吆喝起立坐下后，老师慢条斯理说：上次有极个别同学反映不愿意上卫生课，这个事需要端正学习态度。卫生课一个礼拜仅有一次，大家只有一次学习的机会，所以要多问多写。——那个同学你把帽子戴端正！说你呢你还往后看？老师说的就是一脸无辜的姚长生。老师接着说，你们这帮人啊，是高中学生、初中课本、小学水平、幼儿园的脾气。还有次，正上数学课时大家都在抄课堂笔记，姚长生忽然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班主任谭老师大怒，指令他站起来解释，他拿出韩成学给他写的纸条，上面写着：X+Y=大皮孩（鞋）。当然最后被叫到走廊吃亏挨训的是韩成学。而韩成学挨训时我躲在谭老师身后反手加额装孙悟空鬼脸逗他，逗得他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谭老师转身疑惑地瞪我并质问训斥我，他照例也躲在谭老师身后反手加额金鸡独立逗我。当时无论谭老师如何严厉暴跳如雷，总之我俩都是乐不可支哈哈大笑。最后谭老师大怒结结巴巴说了句岂有此理！就怒冲冲走了。我觉得每次遇到鼓掌机会的话，姚长生鼓掌声总比别人大，持续久。他非常胆大，晚自习时修电灯站在在门房屋檐下课桌上换保险丝，自己被电击，啪嚓摔下课桌，瞬间全校教学大楼、包括会议室、家属区都陷入黑暗，只有墙外的汽车大灯照射，照见他头发上竖，跟鬼一般吓人，脸和双手都是黑的，全校所有保险丝都爆啦。我和韩成学曽屡屡议论，姚长生非常大公无私，对共青团异常忠诚。若世间真有雷锋的话，姚长生确实当之无愧，应受到北京表彰。那年月谭老师随大流很左倾，并一直在积极争取入党。但从没靠拢党-支-部，人际关系不大好，在校园内没一个朋友。所以一直到咽气前夕都未能如愿解决。据他自己说几十年以来，上交的入党申请书和思想汇报写得有1尺多厚。我一直不明白缘故。说明一点，谭老师在我中学生时一直在开我的批判会、迫害我，而毕业后我一直仇将恩报，他过生日都是我主张和筹划的，而他宠爱过的学生从不照面。他也来过几次我家，道歉过，我俩开怀畅饮握手言欢，夏季都是光膀子。事实上公开侮辱人私下道歉意思不大。我中学生时很多屈辱大都来自谭老师组织同学们对我的批判。一直到他去世前夕，我还和韩成学去他家探望。满屋子尿骚味。韩成学一直与我要好。有段时间，因为写反标和遭受谭老师组织同学批判，几乎全班同学都不理我，我颇感孤独与伤感。而韩成学一如既往一直与我打闹。有天恶作剧，把捡来的一个破解放鞋塞进姚长生的书包，哪知被他下楼时发现了，掏出破鞋追打，我们嬉闹叫喊，姚长生把破鞋奋力一掷，本预备掷我和韩成学的，不料用力过猛，我一个弯腰。破鞋越过我的头顶，不偏不倚，恰巧砸在我前面的女生头上。而那女生正是我中学生时暗恋的司玲玲。姚长生怕我打他，哈哈大笑逃走，韩成学撒开脚丫飞跑去追，我不知所措，涨红脸愣在那里。被掷中脑瓜的司玲玲异常气愤，小脸通红，以为是我嘟嘟囔囔，我也来不及解释，真正冤枉。姚长生很幸运，竟被谭老师安排与我暗恋的女生同桌。他是班干部，我和那司玲玲在班上一直受排挤。有天晚自习不知为何，他和司玲玲吵了几句，则伏案大哭。姚长生转而赔笑安慰她，我和韩成学面面厮觑不知缘由，说狗适姚长生当了干部胆正啦，谁都敢歪！说话间韩成学顺手给了他头上几个栗凿。他怒视我骂道，不要太幼稚，当了阶级敌人的马前卒还不知道。谁打我谁就不得好死！俺孙子打爷呢，贵贱你是俺孙子！说话间揪住韩成学的衣领，不料韩成学一声大吼：滚！松开听见没？他只得松手，并骂道：嗯，狗贼！我先把你娃饶了。我曾写过反标，对阶级敌人一词颇敏感，就也叫他赶紧滚！等她哭完了背书包回家，我赶忙尾随下楼而去，并在校园的甬道上追问缘故，还声明想帮她出气去问姚长生个为什么。她委屈说，不敢不敢，千万不敢。其实也没什么。我问姚长生下批通过的红卫兵名单，谁知人家人五人六，呛我说该问的你问，不该问的你嫑问。这是组织原则你懂么。成天牛眼马脐的有啥牛的，嫌我不理他了，骄傲了。我啥时不理他过？骄傲过？没啥没啥。我马上明白，是她多年争取参加红卫兵得不到批准而伤心。次日学校包场看阿尔巴尼亚电影《第八个是铜像》。我使坏怂恿韩成学骂他。韩成学纠集了俩伙伴大喊：姚长生的光葫芦光葫芦，黑更半夜摸牛牛摸牛牛。姚长生大怒，跳起来追打，他们哈哈大笑逃走。我偷看后排那女生，觉得她很开心。前排的谭老师扭头对我们怒目而视。还有次上数学课我在偷偷画画，被姚长生揭发。谭老师叫我做检讨。我把受到他们的帮助写成它们，满纸之乎者也文言文，或半文半白。哪知谭老师大怒，说我诬蔑了大家，必须要向大家道歉。它字不是写人的，是写驴写木头的，不要以为自己聪明，把人民群众当阿斗。要我不要写大家看不懂得文章，回家重温一下《反对党八股》。当然姚长生干活非常积极。无论是学工、学农、学军、野营拉练、搞政治运动大批判。比如谭老师组织大家批判我时，积极发言批判我的几乎每次都少不了他。我虽从不怀恨，但也经常使坏，怂恿别人假装开玩笑敲他栗凿和弹他奔颅。但他干活异常卖力，无论干啥都在拼命，大汗淋漓。无论是积肥送粪还是挖防空洞。那年月每逢春季各行各业都得支援农业。学校动员同学们借架子车、三轮车，胡乱挖些陈年旧土，我们叫做销墙烂土的，送往城郊的公社生产队，生产队给个收条，盖个大红印章，我们拿回学校交差。姚长生对此类事最积极，总是奋不顾身去干。我也一样。有次为此事姚长生还在作文里写过一首诗：东风吹来红旗飘，亿万军民斗志高。大粪臭啊五谷香，革命人民喜洋洋。这个韵脚是我帮他修改的。1969年的基本国-策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全国城乡都在挖防空洞，预防苏修新沙皇扔原子弹，人心惶惶。还记得当年被香港市民讥讽：龙生龙来凤生凤，全国人民齐打洞。我所在的学校也在所难免，动员了全校师生停课闹革命。大家头戴柳条帽，昼夜不息纷纷在操场上挖防空洞。有的挖到了房屋的地基，说这块土混了石灰硬很难挖很。后来下雨房子都塌了。当年我们瞌睡了就睡在拼起的课桌上，有人尿床了都。在挖防空洞中，我和姚长生可能是班里最积极最卖力的骨干。这样一直到了秋夜，正施工的防空洞意外坍塌，有李小东等3名高年级同学被埋在深达3米下的土层里。当时我们还在没命地挖，忽听轰隆一声大地震动，跑出洞外才得知出了事故。学校为封闭消息锁了校门不准出入。我和韩成学黎明时分避过救援和戒严的消防官兵、工宣队，翻墙回家。次日下午到校一看，3名少年的尸-体一直蒙着白床单停放在大会议室里。追悼会上家长哭的死去活来，念悼词的老师要大家把这笔账记在苏修新沙皇头上，并挥臂高呼油炸勃列日涅夫火烧柯西金！最后宣布追认死亡的同学为光荣的红卫兵、共青团员。由于此次事故而停止了挖防空洞。取而代之的是烧战备砖。大操场砌起穹型的炉子，炉火熊熊昼夜不息。利用挖防空洞的黄土做砖坯。可惜校园内大操场西侧那个石榴园了，粗壮的石榴树都被砍伐一空，包括校园内几株数百年的古柏树，都作为劈柴混进买来的麦秸中烧战备砖了。当然砍树时我和姚长生都是主力军，一个顶仨，是最卖力的学生。那年月课间有广播体操。绝大多数同学会敷衍了事，凑合做做样子罢了。最后的跳跃运动大都不跳也不拍手，个别人甚至躲在教室连操场都不去。只有极个别人在认真努力去做，我所说的极个别人包括我们年迈的体育老师、姚长生和我。多年来的体育锻炼真的很有好处。记得打篮球时，姚长生只要得到球，就立即把球死死抱在怀里撒腿飞跑撞人，不管不顾裁判吹哨判罚。若在对方篮板下得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投篮，可能记不清谁能得分、网篮是谁的了。所以多次引起同学队友的怒骂，踢他打他撵他下场，叫他在球场外做替补队员捡球看衣服罢了。每逢挨踢挨打后，姚长生总是嘟囔，你个挨瞎球的。并拍拍裤子上的土，驯熟的在场外心甘情愿地捡球。说明一点，我在中学生时代几乎没打过篮球。因为班主任时常组织大家批判我，搞得灰溜溜的，也不能看打球。若在场外看，使坏的同学会用篮球砸我，闹起口角，引得一帮人异口同声厉声骂我，我只得逃走。每逢校方组织春季秋季运动会时，姚长生曽在同学们的怂恿下报名3000米长跑。他的爆发力不错，但耐力较差，跑时间久了会干呕，嘴角冒着白沫，脸色蜡黄蜡黄的，好像虚脱了一般。当然拿不到名次。这有个缘故，那时绝大数人可怜吃不饱肚子，断断续续处于半饱半饥饿状态下，哪里跑得动？我也一样。不过姚长生学习较差，与其他有点班干部一样，期中期末考试，大都是6门功课不及格。当然他有一点与其他班干部不同，不作弊，不像某些班干部，每逢期中期末考试前，忽然放下架子，收起平素的冷脸，笑盈盈地来找班上学习好的同学要求辅导数理化、要求修改作文。考堂上不惜觍颜抄袭邻桌的答卷。完全失去了平素严厉而假正经的做派。有次谭老师表扬女生班干部韩小棉学习进步很大。韩成学咬耳朵告诉我，不是她进步大，而是她调换座位的同桌学习好，抄的功夫进步大。有次《鸿门宴》的作文课，语文老师说怎么严建设的那句君王吃软不吃硬几个同学的作文里都有啊？不过姚长生的作文里没。姚长生联想丰富，写了刘邦赴宴是骑着小毛驴去的。陕北小毛驴多吧？这些问题丝毫不会影响到姚长生被选为五好战士、三好学生。那年月讲究的是政治第一，革命第一、文化-大-革-命第一。凡频繁表示思想进步的人、靠拢班主任、班干部的人都会被评为五好战士、三好学生。像我这种家庭成份不好的人、思想落后的人从来与先进分子无缘。那年月班上那帮班干部一直认定我思想落后、思想复杂。连工宣队长王相国都认定哪怕全校同学都入红卫兵、入团了，他严建设也甭想。因此这些荣誉与我无缘。每次期末最后一堂课时，班主任都拿着一本教案本做学期总结，很多同学被点名表扬、部分同学被匿名批评。在最后都会说句客套话，说当然还有些同学做了很多好事，这里就不一一表扬啦。我每次都怀疑班主任说的是我，不说我干的别的好事，至少在中学生时代，班上几乎所有的黑板报都是我参与办的。姚长生很早就父母双亡，据说死在一次建筑事故中，那年月没啥赔偿。因他是个孤儿，中学生时期一直住校，学校免了他的学杂费、书本费。柏树林公社按月发给12元困难救助生活费。用这笔钱在学校搭灶和其他日用。当然卫生就不大讲究了，领子、被头一年四季老是黑油油的，头发蓬乱，衣衫偶尔也系错扣子，身上难免有虱子，不喜欢刷牙。我们少不更事，一直叫他黄板牙。有年冬天的晚自习课，姚长生正上楼走到拐弯处，躲在暗处的韩成学忽然摸上去，把冰冷的手塞进姚长生的脖颈喊道，你个黄板牙，得是当了官了瞧不起人了，见人理都不理是不是？姚长生慌忙缩脖说，胡说啥呢，不是不是，我是想考验一下你能不能看见我。韩成学喝到，我老韩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火眼金睛啥看不见，看不见你的人还看不见你的黄板牙了！在毕业前夕，因班上几个人在争团支部书记，张一兵同学落选，怨恨姚长生没给他投票，纠集几个相好的同学，把姚长生骗到他家打了顿不说，还摁倒在地，强行给姚长生剃了阴阳头。我得知消息已很晚了，赶到学校，适逢停电，在漆黑一团的走廊里就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嚎哭，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干嚎，蕴含着无限的怨愤和无助，像野兽嚎叫。能交接几个狐朋狗党就欺侮一个孤儿？我因此暗暗发誓要报复那家伙。那阵子我和姚长生很要好。我常和韩成学去爬城墙、去大雁塔、翻墙去兴庆宫公园玩，也带上姚长生。1972年秋季11月中旬，征兵开始。我们都期盼能参军。姚长生也一样，来家求我帮他写决心书。我熬夜帮他写好用毛笔大红纸誊好，帮他在学校小会议室窗外贴出。那个参军申请书我整整写了一整夜，并冒雨陪他去过两次碑林区武装部，人借口他还不是应届毕业生拒绝。但是我万万也料不到，那天被大家公认十分忠厚的姚长生耍了个小狡猾，骗我说我已被内定为下一批红卫兵的发展对象，我十分激动。后来这份激动渐渐被失望所取代，当然不仅仅是失望，还有傲慢与偏见。我从不与班干部拉关系套近乎。那年月，我也曾寄宿在他在学校的宿舍里。当年谁能料到，无论是参军、上大学当工农兵学员，或者进入国营单位参加工作，无一难免走后门。姚长生和我一样，没啥后门，只得稀里糊涂名落孙山。后来的日子他颇沮丧，一直和我商量想退学去打零工，说工地上的小工呲水和泥搬砖每天能赚8毛钱，嫽很。可是校方不批，怪不得人说，学好数理化也没啥啥，只要区上有个好爸。——这样一直捱到上山下乡前夕。 多年后我一直怀疑，姚长生可能是被他父母宠坏了。上世纪60年代的岁月，大家都害穷，绝大多数的家庭几乎没啥可偷，因此父母出门大多数不上锁，纵使上锁也把钥匙搁在门框上，有孩子的双职工家庭，任凭4-6岁的孩子独自在院里玩耍，根本没人照料。几乎家家户户都如此，有的孩子因此被拐子拐走了一辈子见不着了都。我们学龄前几乎都曾被父母撂在家里，没人管。当年我和姚长生就住在一个巷子里。所不同的是，其父母系陕北籍建筑工人，可能特别疼爱他。与其他绝大多数父母做法不同的是，每次上班前都会把他锁在家里，不但如此，还把床上的褥子卷起一半留点席面，把学龄前的他用长带子栓住胳膊，带子的另一头拴在床架上，打的死结。并留下几块饼干和一个供撒尿的大肚子瓦罐。好在窗子没关，我时常趁他父母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上班后，借着堆垒在他家窗下的土坯，奋力搬开几块做台阶，踩踏而上，喊他移开靠窗桌子上的暖水瓶、玻璃花瓶和闹钟，翻窗进屋上床与他玩耍，并分吃掉他的饼干。我惊讶地发现，他家的床板下藏着很多紫红色的大土豆。那是1962年的瓜菜代时期，全国绝大多数人在挨饿。当年其父母脾气暴躁。我曾见过他父母与人吵架，因为别人踩踏他家屋顶拔槐花。每次他看到我翻窗户，都雀跃欢呼非常高兴。我比他小，后来因他成了留级生才同班的。有次他和我争辩过千里马快还是枣红马快。那年我6岁，还教他念过童谣，一二三上南关、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他竟记不住，只能记住前半句。我吃过饼干后感觉索然无味，看时钟觉得他父母该回家了，就翻窗回家了。他不会看钟。有次我要走他留不住，死死抱住我的腿哇哇大哭。成年后回想此事，觉得姚长生真可怜，几乎没童年。我们孩童们自由自在地在院落里疯跑，嬉笑打闹做各种游戏：念唱对口童谣、跳皮筋、踢毽子、捉迷藏、滚铁环、官兵捉强盗、卧驴不骑，而他从小就被锁在家里，绑在床头。只能竖起耳朵听，根本没有参与的份，感受不到童趣。更无法与我们沟通，心里跟猫挠似的。那时，我一直存有带他翻窗子出去耍的念头，可恨解不开那个拴他带子死结。 老同学姚长生庆生小赋【严建设】姚氏长生者，麟州人也，农历甲午年冬月十日生于西安城东木头市太平巷。生于斯长于斯迁别于斯。弹指一挥，已年近七旬。麟州之地，佳名驼城。春秋为晋，战国归魏。东牵黄河，北枕高原。地域极而衔毛乌素千里戈壁，疆界广而凌壶口惊天骇浪，历史悠远而蓄藏石峁遗址。麟州今分为南六北六各县，地域广阔，地理地貌差异明显，辖境语言性格特点迥异，主食洋芋羊肉，实各不尽相同。传古麟州人多系匈奴、蒙古、党项、鲜卑传人。虽多相互通婚已汉化，余无从得知矣。其素以险衅，夙遭闵凶。少孤弱，父母相继辞世，向乏躬亲宠养。天年不齐，零丁孤苦，门衰祚薄，家徒壁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尝衣食无着。偶遇强横欺凌挑衅，唯退避三舍，闭门思过，面壁吞泪。年及弱冠，遭不仁师长诈言懵遣至渭北插队躬耕凡数年。绳床瓦灶，甑缶蒙尘，阮囊羞涩，艰难困顿。后招至地质勘探队至今。先号后庆，结缘同窗夏氏，余颂其琴瑟和谐，天造地设。育一子。幸螽斯衍庆，亦未可知。其半生碌碌奔波，早出晚归，勤勉持家，现赁居东关景龙池左近。籍电动车突突驰驱为交通。胸怀大志，愧无施展。亦乏善可陈。今退休在家颐养天年。辛酉年冬月十日，倾接致电，邀约余昔日同窗老者凡十人许，至朱雀东坊海荣锅贴馆共进晚餐。白发相向，觥筹交错，举觞称庆，欢歌笑语，为姚氏庆生。后拍摄合影散归。无他。赞 同学情 {:mocs_51:}{:mocs_51:} 人生如戏，严老师写的好。 好 {:mocs_51:} 文采斐然，鲜活的生活 白鹿原风格，严老师写本书吧！ 赞 趴地下拍的吧？呵呵
严老师的老师，同学都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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