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ltima 于 2017-9-30 10:30 编辑
【文字版全文】
(首先我要声明,我没有任何阻止西安发展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城市化和传承地名,两者完全不矛盾,并且它们的关系应该是共存和共荣。地名文化和经济发展,和谐共生,不仅体现出了这座城市对待历史文化的尊重,更能体现出这座城市的包容和开放。两全其美,难道不是最好的吗?只要有足够而坚定的的文化自信,那么城市的发展,从来不需要以抹去地名为代价。尤其是在西安这座处处体现着历史文化的地方,地名是必须去尊重、去传承的。
如果地铁办和公交总公司能够看到我的这篇文章,并且愿意修改那些缺乏考虑的不恰当的站名,那么我一定会带着最充沛的精力和最饱满的热情来配合你们,与你们一同为保护和传承这些宝贵的地名文化出谋划策。)
如果有人问你,西安这座城市的根是什么?
你一定会回答说,是辉煌的历史和灿烂的文明。
没错,这是一座举世无双的三千年古都。周秦汉唐,四大朝代,皆定都于此。2011年西安世园会主题曲《送你一个长安》中有这样一句歌词:“送你一个长安/一城文化 半城神仙”。这正是这座城市的真实写照。这片土地曾经创造了许多的传奇,也为后世留下了许多的宝贵财富。而这些宝贵财富,既包括雄伟壮观的秦始皇陵、大雁塔、钟楼等历史遗存,又包括诸如龙首原、韦曲、后卫寨这样的地名。也许我们每个人对前者都知晓甚多,但是我们却不一定对这些平易近人的地名略知一二。事实上,几乎每一处地名的背后都有一段令人向往的历史故事。只要你拥有一颗求知的心灵,你就一定能领略到它们的魅力。
龙首原,位于西安北部。相传秦时,有一条黑龙从秦岭来到渭河饮水,其经过的地方形成一条土山,形状如龙,龙首原就是由这条龙所变,并由此得名。地铁2号线在这里设有龙首原站。
韦曲,在长安城南皇子坡西,因唐代诸韦世居于此地而得名。杜甫《赠韦七赞善》诗原注曾引俚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是对韦、杜家族的称誉和标榜。唐时就为长安城南名镇,解放后为长安县县政府所在地。九十年代合并南侧的申店地区,02年由镇改为街道办事处。地铁2号线在这里设有韦曲南站。
后卫寨,是明代在西安城设立的五个军事单位“卫”中之一。在这个基础上逐渐形成了后来的后卫寨。后卫寨从明清时代起,就是西安城西边的门户,1926年军阀刘镇华围困西安时,便在这里设置阵地来防御西边的冯玉祥。后来冯玉祥夺下后卫寨,把指挥中心建在这里,最终解了西安的围。地铁1号线在这里设有后卫寨站。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问:这些地名我都比较了解,为什么你要说我对西安的地名“不一定略知一二”呢?你应该会注意到,我介绍完上文的每一处地名之后,都标注了这里所设置的地铁车站。正是因为这些地铁车站的名称延续了各自的地名,我们才得以比较全面地了解这些地名的故事。
在地铁2号线一期的21座车站中,“北苑”“龙首原”“凤栖原”等地名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之中,而明城北门和南门则分别以它们的大名“安远门”和“永宁门”重新亮相。记得当初2号线刚开通的时候,很多乘客搞不清楚安远门和永宁门是哪里,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些地名需要我们逐渐地去了解。地铁办这样命名的目的,毫无疑问是尊重了这些地名,将它们通过地铁站名这种良好的载体来传承下去。在地铁1号线一期的19座车站中,我们更是欣喜地发现唐长安城“开远门”“通化门”的名称被再度唤醒,“唐长安城复兴计划”一度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然而在1号线刚开通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知道开远门、通化门是哪里,也曾经引起了一些争议,不过都是由于对地名的了解不够深入所导致的。积极的改变,需要我们积极地去适应。到了今天,绝大多数西安人都已经知晓了这些尘封许久的地名,也对它们的故事比较熟悉了。这,对于西安这座古老城市来说,莫过于是她的子孙后代带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读到这里,你心里可能有些许欣慰,发现这些地名得到了很好的尊重和传承。不要急,继续往下看吧。
为什么要强调地铁车站的命名呢?因为对于西安这座城市来说,地铁站名是传承西安文化非常重要的载体。对于一个拥有地铁的城市来说,地铁就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符号,从某种意义上说,地铁代表的就是这座城市的形象。作为世界四大古都之中拥有里程最长的大运量城市轨道交通系统,西安地铁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它必须传承和发扬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的命运。就像西安地铁的口号“穿越历史,感受未来”所说的那样,将历史文化和现代交通结合起来,无疑会大放异彩。与此同时,地铁车站的文化墙以及西安地铁独有的一站一标,都是地铁站名传承历史的有效补充。通过文化墙,人们可以走进每一处地名的传奇故事,领略它们的魅力;通过一站一标,人们可以直观了解到每一站的特色,留下不一样的感受。
所以说,对于西安这座城市来说,地铁车站命名的原则,必须是尊重历史、保护历史、传承历史。在前两条线路的车站名称之中,一个个沉寂许久的地名得以被唤醒,一段段丰富多彩的历史典故通过全新的方式被重新讲述。
辉煌的历史和灿烂的文明,无疑是这座城市至高无上的荣耀。而尊重他们、保护他们、传承他们,无疑是我们在当代必须做到的力所能及之事。
为了这座城市灿烂的文化,也为了这座城市更好的明天,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都是值得的。
接下来让我们再来走近几个地名吧:
张家堡,史载这里元代已有村,以张姓再次修建村堡而得名。据《咸宁长安两县续志》载:原为回民聚居区。清政府为了镇压回民反清起义,纵使回汉地主阶级挑起仇杀,张家堡在同治年间兵燹中不复存在。民国始重建仍名张家堡。
徐家湾,历史悠久,文化积淀丰厚。相传曾是贵胄花园、皇家禁地。明洪武初年开始有人居住,逐渐形成村落。
1958年,西安红旗机械厂(即今天的中航工业西安航空发动机集团有限公司)在徐家湾地区建起。位于红旗厂周围的徐家堡、车家堡、徐家湾和魏家湾四个自然村合并成为红旗村。
改革开放以来,红旗村人勇立改革潮头,锐意进取,经过数十年的艰苦奋斗,创业发展,彻底改变了红旗村的面貌。红旗村先后被评为“省级小康示范村”“陕西省文明村镇”等多项殊荣,70多次受到省、市、区表彰奖励。在国际化大都市大发展、大建设的新形势下,2011年5月28日,红旗村徐家堡举办了盛况空前的大典,拆除旧村,告慰先祖,移建新居,造福子孙。
重玄门,是唐大明宫宫城最北侧一道门,遗址位于玄武门正北夹城处,距玄武门156米。此门保存得比较好,门道两侧的门楼基座高出现在地面4米多,呈马鞍形土丘,中间低处是门道。门道东 西长33.6米,南北宽16.4米。夯土心,外砌砖,两侧还保存着柱础和墙根灰底,门楼基座两端都比玄武门加宽和延长了许多,宽5.2米。门洞中段,有道 青石门槛。门槛两端各有枕石,每道门槛之间相距2.45米,门洞之上有门楼。重玄门内外均有建筑遗址,其内左右廊与玄武门相接,是北衙宿卫处,其外有骥德院。
左银台门,由于历史上大明宫城门有十余座,为方便演绎、管理,因而成为了唯一的宫门。无论何种身份,进出入宫皆在此记录。
太液池,又名蓬莱池,位于唐长安城大明宫含元殿等三大殿之北,是唐代最重要的皇家池园。太液池始凿于贞观八年(634),龙朔二年(662)时正式使用,直到唐末才被废弃,后历经历史变迁,终被淤塞和填埋为平地。太液池遗址位于龙首原高地北侧低地,分西池和东池两个部分。其中,西池为主池,平面呈椭圆形,面积约14万平方米;东池平面略呈圆形,面积约3.3万平方米。
这些地名,你应该也不算陌生。这是因为张家堡、徐家湾这两个地名以公交站名的方式传承了下来;重玄门、左银台门、太液池这些名称,随着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建立而重现天日。
这些地名所在的位置,是地铁4号线经过的地方。然而,相比于前两条地铁线路,这条线路的站名却异常草率。在全线的29座车站中,居然有多达11座车站的命名采用了“XX路/大道/街”这种与西安城市形象背道而驰的命名方式。
再看看前两条线路:地铁2号线一期21座车站,不过只有凤城五路、北大街、纬一街3个站点采用了“XX路”的命名方式;地铁1号线一期的19座车站,也只有汉城路、劳动路、北大街、康复路、万寿路5个站点采用了这种命名方式。并且,这些站点得以如此命名,很大程度上因为路名正是这里的地名,同样体现出了地铁办对于这些地名的传承。
而地铁4号线这些以路/大道/街命名的站名,完全是盲目现代化、去地名化的产物,和当地的地名没有任何关联。
张家堡,被“行政中心”取而代之;徐家湾,被“市中医医院”取而代之;重玄门,被“为了看上去统一”的“大明宫北”取而代之;左银台门、太液池,被“为了看上去统一”的“大明宫”取而代之。
插一句,当初一个“大明宫西”因为站名凭空捏造且不具有明显的指示性,从2号线开通一直被吐槽到现在,难道地铁办不知道?还想继续试探大家的底线?
以不同的地名作为站名,是不是可以增加指向性和辨识度?你地铁办真想搞全套的“大明宫东西南北站”?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重玄门站、太液池站,难道不是最好的命名方法吗?大明宫里面那么多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历史遗迹,地铁办难道不希望让站名来传承它们?
这非常令我们疑惑。地铁办在对之前线路站名的命名时制定的“命名原则”,我们很难在这条线路上发现它的踪影。
读到这里,你可能会开始感到疑惑:为什么地铁办没有传承这些地名呢?它们和前面所提到的几个地名应该是同等级别的啊?
又或许,你会觉得我说得荒唐,觉得我小题大做、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
如果我说,“凤凰栖息之地”长窎(diào)、人才辈出的曹家庙、隋北极宫旁高坡上的庙坡头、明朝末年曾经出现异象的夏殿、登高望远好去处的高望堆、富有传奇色彩的蕉村、十四座明秦藩王陵所在地之中的四府井和小府井,都是地铁4号线所经过的地区,而你却在地铁办所谓“命名专家”给出的站名中丝毫找不出它们的影子,这个时候,你会有什么想法?
那我们就来了解一下它们吧,一定能带给你不一样的感受:
长窎村,分为东长窎村、西长窎村。据说西汉时期,因村子处在渭河边,所以成为了当时草滩渡口的货物集散地,人口稠密,人来人往,各种货运商品需要装卸。因为当时经济不发达,生产水平低下,坛子就成为了装货物的器具,做坛子的作坊随之应运而生。当时有不少商人开起了“坛坊”,已有不少人居住下来开办作坊、旅店、饭馆等。可见,西汉时,这里就有了村落——“东坛庄村”,就是东长窎村最早的雏形。从中可以看出,从“坛坊”到“坛庄”,尤其是“坛子”的制作传承,有着千余年的历史。
相传当时有一个很有文化的人给长窎村起了一个名字,叫凤凰的“安全鸟穴”,即“窎”。西汉时,在长安城东墙外,有一个“凤凰城”,而长窎村就是凤凰的巢穴之地,村里称“窎”是遥远之意,凤凰从遥远的南方飞来,到这里筑巢,作为“安身”之地,也就是来到长窎村作为归结之地。
解放后定名东长窎村、西长窎村,汉字化繁为简时将“窎”改为了“吊”。为配合西安北站施工,两村已于2008年拆迁。
曹家庙,所在地为唐代禁苑境内,距唐大明宫玄武门1.5公里。曹家庙得名,源于明代洪武年间,因曹姓人住在庙旁而取名。现曹姓村民占村人口60%以上,孙、李、仲、张姓占村人口30%以上。村现农户有500余户,1580余人,有耕地240亩,人均耕地0.18亩。该村是大明宫街道辖区内较大的村庄之一,是武侠、仲兴哉、曹辑五、曹健生等革命志士的故乡,也是曹旭、孙志忠、孙建元、仲居善、孙玉龙等知名人士的故乡,群星灿烂,人才济济。
庙坡头,因其境内隋朝古庙北极宫而得名。庙坡头村位于长延堡东北1公里,宋代有村。以建在庙旁高坡上得名庙坡头。宋张礼《游城南记》有载:“唐赠户部尚书杨贞公,庙碑。。。杨氏苗裔泰和年间尚盛,人呼庙坡”。明《赵崡记》记载为:“今皆亡,独其地呼庙坡头”。
夏殿村,原名下店村,相传建于宋代。当时有人在村前三府井沟口开店,地势较低,故名下店。清嘉庆《咸宁县志》亦记为下店村。另有说法:从汉中到长安,出大峪,路经引镇、三府井是一条官道。引镇有上店,40里为一栈,到三府井沟口正好是40里,所以称为下店。此地北周时称“鸿顾乡贵胄里”、“原望乡三儒里”,唐代称“万年县洪固乡李永村”,元代称“下店村”,明代称“咸宁县韦曲里风凉原”1950年,始雅化为夏殿村这个名字。
清末《咸宁长安两县续志》记载:咸宁县设29仓,南乡设10仓,10仓之一金泘沱仓 在城南十五里,有镇。统四十六村:仓在金泘沱。全仓大半据鸿固原,西南据神禾原,西为平川。有户一千九百五十八,人口一万三千六百四十六。当时夏殿村依然记载为“下店”。
史载:“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五月,民间乳牛生犊,通身有甲似鳞;崇祯五年,杜陵夏殿村陈氏家,猪产二仔似象,裂开肢体而死。”此两种佚事,均作为亡国之象载于史籍。
高望堆,隋朝称高望原,属大兴县,位于大兴城郊的东南方位,与位于大兴城郊西南方位的辖于长安县的高阳原一东一西遥遥相对。唐代称之为高望里,属万年县。宋代之后的地理文献在万年县下出现了“高望堆”的地名。乐史《太平寰宇记》卷25《关西道·雍州》“万年县”记:“高望堆。潘岳《西征赋》云‘凭高望之阳隈’是也。”张礼《游城南记》说:“出启夏门, 览南郊百神、灵星三坛。次杜光村。东南历仇家庄。过高望, 西南行, 至萧灌墓, 读碑。”高望即高望堆, 萧灌墓在高望堆西南坡下, 即今蕉村所在, 亦即高望堆在今蕉村东北。元代骆天骧《类编长安志》卷10“石刻”述及《唐赠太保郭敬之碑》亦云“在凤栖原高望堆坟前, 见存”。至明清已降, “高望堆”之名于地志文献中恒见矣。
今之高望堆村犹存, 方位正在曲江直南约3.5公里、华严寺直北约3.5公里、及杜陵西南亦约3.5公里的交汇处, 推其村名由来, 当即源自地处古之高望堆 (亦即高望原) 之故。
蕉村,位于长安区北部少陵原上,韦曲镇东2公里。本地西周时名焦。宣王四十三年(公元前785年)王妃女鸠羡慕杜伯恒英俊,欲与私通,被拒绝后,就诬陷杜伯奸污了她,于是宣王将杜伯恒囚于焦,最后杀害。三年后,杜人造反将宣王射死。《关中金石文字存逸考》卷二录唐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李氏女墓石记》称为焦村。元李好文《长安志图》记“萧灌墓在焦村。”明初设里,焦村谐音为九曜里(九曜是古代历法名,以日月金水火等九曜星宿排列为周期)。民国初年因村中无焦姓人,加草字头以示非姓氏名村。
《咸宁长安两县续志》第21卷《列女传》记载了本村王氏,断指调药为亲治病的惊天孝举,原文如下:王氏,焦村武生田夺魁妻。姑赵病笃,王断指和药以进,姑果愈。年二十七夺魁死,守节事亲,抚育子女。宣统三年,年五十七。
四府井,位于杜陵原上韦曲街道东北。明初太祖洪武皇帝封次子朱樉为秦王,藩居西安,有明代“天下第一藩国”之誉。历代藩王及郡王宗室陵墓均在少陵原上星罗密布。明制藩王、诸王出生后二岁,开始修建陵墓,修好后只留一个天井,死后才封葬,讳避墓,称为井。当时旧制每井有两营兵把守,后均发展为村庄。此地应为明秦藩王第四代愍王冢,故得名四府井。
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起,太祖朱元璋建藩封王,将地位仅低于皇太子的次子朱樉封为秦王,并设西安府。由于秦王在诸位藩王中年龄最长,兵权最重,又担负着拱卫西北边疆的重任。“首藩者,宗盟之长”也,故秦藩国被称为“天下第一藩”。秦藩国之大,藩王之多,享国274年,伴随明朝始终,并有十四座明秦藩王陵存世。
这些地名,又有多少人能够将它们的故事说出一二?很显然更少了。然而这些地名的故事,却更加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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